夜黑风高,寂寥无声。我正沉浸在一部恐怖片中怡然自得,忽然一阵鬼铃响起——果不其然,是曾经一个槽子里蹭过饭的几个孤魂野鬼。一问缘由,竟然报称由于哥几个欲火焚身,满市区寻觅红灯区,不经意间沦落火车站附近,怎奈竟然无人问津,情急之下请求老将出马以解燃眉之急。一听此言我不由怒发冲冠,他妈的几个王八蛋,平时有好事从来不找我,这会找不到小姐到想起我来了!
把哥几个臭骂了一顿,你说你们一群少不经事的小青年,找什么小姐呀?站一排挨个数都是乖乖宝的类型,今儿这是哪儿根筋不对头非要蹚这趟浑水呢!骂归骂,不过为了哥几个的性福,事儿还是得办。问了下情况,原来他们绕来绕去,满以为会有人主动搭讪,但是竟然全都躲他们远远的。这到奇怪了,按理说这种情况不应该出现啊!既然找到我,那咱就得把事儿办的地道的。让他们哥几个靠后,我自己遛了过去。
几个拉客的见了我倒是没躲开,纷纷介绍自家的妞,无非是年轻、漂亮、活儿好等等陈词滥调。我相当淡定的听完了她们的唠叨,回头指了指我那几个哥们问她们,为什么那几位你们不接待?一老大妈脸上露出了蒙娜丽莎一般的神秘微笑,嘿嘿一声说,咱们干这行的,什么架势没见过?那几位,一看就是公安的便衣。我靠!他们几个要是便衣,我他妈就是公安局长了!听老太太一说我都忍不住笑了。不过看看他们几个,都是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平时运动健身,再加上满身名牌,确实有点人模狗样的。
我告诉几个拉客的大妈,甭没事找事在那里疑神疑鬼的,那几位绝对不是公安,你们想骂人也不能骂人家是公安的,哪怕骂他们是城管的也行啊!嚼了半天耳根子,几个老太太才大体上打消了疑虑。其中一位振臂一挥,走,都去我们家吧,保证玩的痛快!那架势颇有居委会大妈的风采。怎么就误入歧途了呢!唉,这社会啊!
跟着老太太走在七拗十八拐的胡同里,两边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建立的平房,现在基本都有一半陷入了地平面以下,敢情这房子也有土埋半截子的。沿路左右不时飘过面部模糊不清的人影,凭气味辨别应该有男有女不一而足,因为不仅闻到了女人的脂粉味儿,男人的脚丫子味儿,还有小孩儿的尿骚味儿,老娘们的奶水味儿……总而言之,这段路哥几个走的是惴惴不安更兼心怀不轨——当然,心怀不轨不是对前面领路的老大妈,是对即将会面的一群妞。
总算到了目的地。房间里面晃荡着几个黑影,幽暗的灯光下是稀里哗啦的麻将洗牌声,汗臭味和蒜泥血肠的烩菜味儿混为一体。忽然,一五大三粗的哥们,没错,就是你想象中的那种黑道人物出现在我们面前——肥胖、光头、蒜头鼻、满脸酒刺,脖子上挂着一指粗的金链子,胸口纹着盘龙,背后纹着关公。几位有什么要求?这哥们虽然面相凶悍,不过说起来话来到很像生意人的口吻。他们哥几个这会都绕到了我身后,我咳嗽一声说,也没什么特别要求,带他们几个小子来玩玩,找几个年轻漂亮的就行了。那哥们嘿嘿一笑——我靠,这笑容跟刚才那老太太的笑容如出一辙,我都开始怀疑达芬奇是不是穿越到现代找他们娘俩做的模特才画成了蒙娜丽莎——放心,这条胡同里,我敢打包票咱们家的质量最好。他一转身吐了口浓痰,嚷嚷说,赶紧把她们都弄进来让小哥几个选选。
还得说商人,做起事情来效率就是快。半支烟没吸完,小房间里已经挤进来二十多个女人,她们一排人站在那里就好像农贸市场里被菜贩子码放的整整齐齐的白菜土豆一样任人挑选。我大体上把她们扫了一眼——等等,有几个我严重怀疑是不是女人,难道这种最低级的小场子里也跟国际接轨引入人妖了?转头我跟哥几个说,你们挑吧,还等什么?没想到他们几个这会到含蓄起来,纷纷表示先不选了。我一看不由得有些急了,我费心费力的满足你们的低级趣味,怎么事到临头还他妈没动静了?我怒吼一声,别他妈装三装四的,你当你们是他妈领导呢?赶紧给老子选,就你!你先开始!
被我嚷了一嗓子,哥几个彷佛才回过味来,终于决定放下大头的脸面,照顾小头的情绪了。很快,两个哥们一人带一个妞出去了。另外一哥们还跟我谦让,老哥,你先选。我靠,我选你姥姥个大头鬼,哥是玩这个的吗?我嗤笑了一声说,让你选就选,别他妈跟我扯没用的。那小子嘿嘿笑着搂个娘们出去了。
老板目送六个人三对儿狗男女离开,伸手递给我一根烟,竖起大拇指说,这位小兄弟一看就不是俗人,这么多粉黛金钗都入不了眼。这么的,今儿你的事儿就包在哥哥身上。你等哥哥一会,我保证把咱们这胡同里最好的妞给你弄来。说着话他抬脚要走,我赶紧拦着他说,得了哥哥,我这可没别的意思。今儿主要是带他们哥几个来开开眼,至于我呢,一是压根不好这套活儿;二是今儿也没这个兴致。您就省省心,甭忙了。那老板一听乐了说,行,老弟有点意思……喝点水?我说别了,您就忙您的,我等着他们,一会完了就走。说完话我把钱点给他,他嘿嘿一笑说那小兄弟你先坐着,我那边玩去了。他走了我在这边就禁不住的乐,妈的,这架势怎么让我想起来北京城那八大胡同了,没准刚才带路那位就是赛金花吧!
老板给的一根烟还没抽完,我看到窗外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我心想坏了,可别他妈这么倒霉,哥几个第一次逛窑子就被警察抄底。门一开,却是其中一个哥们一闪而入。我看看表,我靠,这才五分钟不到。老板正巧拎着水壶走过去,我看得出他也是一脸疑惑。我暗示他把门关上,回头问那哥们,怎么了?没玩?那哥们笑笑说,完了。完了?完了。行,完了就完了吧。我发誓这是我生平至今为止遇到过最快的一场激情戏。我说那完了就抽根烟吧,刚把火点上,又一个哥们进来了。不用怀疑,这会儿从他们搂着小娘们从房间里出去还不到八分钟。十分钟的时候,最后一个哥们进来了。
从小旅店出来的时候我一脸悲愤,这几个货,太给我丢脸了!那老板到是一脸乐呵,还不停的招呼着哥几个有空常过来。我靠,他没法不高兴,要是来的客人都这个速度,他的窑子窝明年就可以融资上市了。
午夜的烧烤店里,霓虹灯把人脸变成了诡异的颜色。角落中沉默不语的四个人。一个在不停的剥蒜;一个在不停的折断方便筷子;一个在不停的自斟自饮。散寒三友旁边坐的是我,带着满肚子的疑惑与不解我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剥蒜的哥们说一进去就害怕了,这要被警察抄底怎么办?赶紧完事就出来了;虐待筷子的哥们说一进去就担心了,这要是染上疾病怎么办?赶紧完事就出来了;埋头喝酒的哥们说——哥呀,咱还是喝酒吧!压根我都没反应!我给了他们几个一人一嘴巴,吼道:以后都给我老实点,别他妈总觉得自己是个干部,走哪儿都想撑英雄!